「子欲養而親不在」,誰想承受這樣的苦;而有一種愛,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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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ffery
- 11-21
我之所以這麼努力,就是不想承受“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痛苦,不想當我有能力給予父母更好的生活時,他們已經老去。
我希望我的努力,能夠趕上他們老去的速度。
一、
父親告訴我,我在新疆的伯伯快不行了。
我停住手中的瓜子,愣了一下。
他看我沒反應過來,又補充道,你在西安醫院探望的那個伯伯。
他說這話的時候,稍稍弓著腰,神情黯淡。
我說,那你趕快過去呀,在網上給你買機票?
父親沉默了一會,“…我不能過去,這邊…還有工作…”
他歎了一口氣,便離開了屋子。
我知道父親是為了我才舍不得這份工作!
阿克蘇伯伯與父親是八拜之交,他們之間的情誼已經不能用深厚來形容了,親兄弟也莫過於此。所以阿克蘇伯伯在父親心中一直是權威的存在。
倔強如父,這一輩子也就聽兩個人的話,一個是我,一個就是伯伯。
如今,伯伯病重,能讓父親說什麼都不能丟掉工作離去的原因就在我了。
我很內疚。不是我非要將責任歸於自己,隻是我太清楚其中的緣由。
父親退休後,總不願意長期閑賦在家,便走了關系找了一份算是滋潤的工作。
這份工資在他年齡段內的工薪階層中算較高的了;卻也頗為辛苦。
那時臨近過年,雇傭的人手本就緊張,父親手下的工人也陸續辭職,領導將這些作為工作失誤歸咎於他的身上,若這時提請半個月的假去陪一個病人,就意味著被開除。
我是一個在讀的大學生,雖是一本,卻是個沒什麼前途的專業,學費也不便宜。父母體諒我異地求學,生活費上總會給予我比一般學生更富餘的數目;為了提高以後的擇業競爭力,他們還出錢讓我修了一門小語種。這一來二算,每學期花費都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虧我還是一個矯情胚子,天生的敏感體質,吃個農藥噴多的水果就全身起大紅點,聞花粉過敏,沾冷水濕疹,飯食口味不對就胃抽搐,一焦慮還會得神經性皮炎。除此之外,眼界又高,什麼都很講究。父母總是笑話我以後嫁不出去,還要請保姆伺候。但他們卻默默將自己的養老金劃出一部分留作我未來生活的補助並努力的為我攢錢。
我不是啃老族,卻也無法阻止他們這麼做,那是父母對孩子的心意。
二
父親屬猴,今年剛好六十,正正經經地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
他老年得女,對我寵愛至極。
母親說,我一兩歲時一到晚上就哭鬧,但有個怪癖的解決辦法,坐車,上車立刻就安靜的那種。
於是,每天晚上,父親都會開車帶我出去溜達,然後青色的汽車繞著整個小區一遍又一遍的行駛,直到我熟睡。
長了幾年後,有一天晚上,我突然發起高燒,三十九度五,怎樣用冷毛巾敷,用溫水擦身體都不能退熱,父母嚇壞了,忙帶著我去醫院,可是夜已經很深了。
零幾年鄭州的晚上是很難打到出租的,父親就抱著我趕夜班的公交,直奔兒童醫院。從家到醫院的距離至少要花費半個小時,車上沒有人讓座;我隱約記得公交車開過十字路口時閃爍著的異常刺眼的橘黃色燈光,虛晃了我整個視線,但我還是清晰地看到用一隻手臂抱起我的男人,另一隻手拉著頭上的鐵杆,為我圈起了一個世界。
後來母親告訴我,把我放下來後,父親的手臂很長時間不能動彈。
掛號、繳費、檢查、驗血,醫生怎樣都找不到引起我高燒的病由。我的身體開始微微抽搐,翻白眼。
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母親終於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哭了起來,她問父親:“我們養了幾年的孩子,不會就這樣養不活了吧!”
我記得父親的樣子,沉默,緊緊繃著的沉默
生病的痛苦難以自抑,可我還是跑過去抱住他們:“我真的不難受呢”
一家醫院不行,還有第二家、第三家。
鄭州很小,可供選擇的醫院很少,鄭州很大,市醫院間的距離很長;
霓虹燈照耀的夜色下,全是父親抱著我穿梭整座城市的身影。
我知道,他忍住悲傷,是因為他不願意增加身邊嚎啕大哭的女人的負擔;他堅強,是因為他曉得他是她們唯一依靠。
後來,市醫院的檢測報告出來,是腸炎。因為尋找方向不對才一直沒有查出病因。
我打上了針,那一瞬間,我看到父親的雙腳一軟,扶著牆蹲在了地上。我知道他終於舒了一口氣。
他永遠隻會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脆弱。
三
高中的時候,正值青春叛逆期,喜歡反駁父母,就是那種越不讓做什麼就偏要做的反叛。
某個周日晚上,朋友約我去家附近的商業街;父親不同意,說是太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很危險;
我執意不聽,便趁他出去打牌時,從家里偷跑出來。
一直閑逛到十一點,我才坐朋友的電車準備回家。
過馬路時,一輛停靠路旁的面包車遮擋了視線,朋友沒有看到左邊馳來的汽車,
當我發覺後大叫小心,她已直直橫衝了過去;
隻記得突如其來的刺眼光芒,晃大了我的瞳孔,然後耳邊傳來急促刹車、和金屬撞擊的聲音。
我沒有辦法形容那種痛苦,疼的最後已全然失去痛覺。
我從電車後座摔了下去,與汽車輪胎,不差半米。
當一個人曾與死亡擦身而過後,似乎一切都顯得不那麼重要,應慶幸活著,越發珍惜生命。
可事實並非如此,當我恢複意識的第一瞬間,想到的卻是我的家人,他們會擔心啊
朋友在最後關頭晃了車把,車摔壞了,人並無大礙。
但我的右腿卻擠在兩車交界處,皮肉脫離,這是後來醫院的診斷。
雙手碰觸到柏油馬路上濕濕的液體,借著路旁昏暗的燈光,
我看到了腳踝處不斷湧出的鮮血,一片一片鋪展在地,像剛淋上的新鮮瀝青。
我被急救車拉到臨近的醫院,
監護人沒有到,醫院甚至連消毒傷口的碘酒都不肯給我用。
我在急救室的擔架上干巴巴坐了半個小時;
不哭不鬧,異常冷靜。
冷靜到在手術室,我看著醫生用剪刀剪開傷處的皮膚,看著手術鉗伸進小腿半公分之多,看著一塊一塊的碎肉從腿中被挖出來,看著流出的鮮血浸透幾層腿下的紗布,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可卻在看到,
那個臉色陰沉的他走進急診室為我被醫院晾在擔架上生氣大罵,
那個年事已高卻一把抱起我擯棄醫院傳送車直進手術室的男人,
那個放下我後累的氣喘籲籲過程卻寧閃著腰都不肯鬆手的父親,
我哭了,http://www.baikezsw.com/
不是嚎啕大哭。
我突然就明白了那種被人稱之為深入骨髓的愛,
都不過父母看到孩子受傷時那種恨不得所有的痛苦讓自己來承受的心理。
也不過不因疼痛與流血而哭泣卻因看到愛的人因為自己受傷難受而難過。
四
父親喜歡吸煙喝酒,每天固定二兩白酒,三包煙,怎樣勸他都不聽,
剛入大學時第一次小組評議助學金申請,
幾位同學上去陳述家庭情況時說到自己的父親過世了,
時間或長或短,有意外有債務有疾病,他們說著說著眼淚就嘩嘩的掉了下來。
當時的我可以用震撼一詞來形容,因為我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邊,而且是離我這麼近的存在。
我承認我的家庭把我保護的太好,以至於我從不曾接觸過死亡離別,不曾承受過深夜痛哭,不曾感受過失意傷害,
甚至稍帶惡意的字眼也僅僅隻存在於我的書本上,
於是,我往往會忽略我的父母並不能一直陪伴我,早晚有一天會離我而去的事實。
我在逃避,也不願承認。
畢竟,如今,我的雙親是健在的。
可直到有一天,有人站在我的面前,赤裸裸的告訴我,嘿,我就是你身邊實際存在的例子,人總有生老病死,醒醒吧你。
我被人推著去醒悟、去面對現實。
然後恐慌害怕。
那天放學回到寢室,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家人打了電話。
我幾乎帶著哭腔的說:“爸,你戒煙戒酒吧,我要你一定好好的,我怎麼能沒有你。”
後來,聽母親說,那天晚上回家,父親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以後還是把煙戒了吧。”
他怎會願意讓他深愛的女兒傷心呢
五
父親說,璐、琦,美玉也;也指美好的品德。他希望我成為一個像美玉般美好而不平凡的女孩。
為此,從幼稚園開始,他就讓我接受最好的教育。
99、01年的鄭州人民月平均工資約為600,而我每月的教學費用就已近乎這個數值。
父親說啟蒙教育要做好,他便送我進了全市最好的幼稚園。
父親說天資不足後天補,於是繪畫、心算、舞蹈一概不差。
父親說童年樂趣很重要,積木、娃娃、賽車所有娛樂齊全。
很小很小的時候,最舍不得的就是父親離家,他一走好像失去了全世界,我會嚎啕大哭並且怎麼哄都沒有用,所以,每次上班他都會輕手輕腳的偷偷溜走;
後來稍微大了,懂事點了,我就會在父親去上班時屁顛屁顛跑過去對著他的左臉右臉額頭下巴眼睛鼻子的親一圈然後說“爸爸再見”。
再大一點,漸漸有了自己的個性和想法,就不再黏著父親了,
直到最後,甚至疏離。
大學,我考到了西安,從未離家如此遠,時間又如此久;畢竟從小到大,從幼稚園到高中,學校距離家的路程不曾超過一公里。
記得第一個國慶節回家,打開門的一瞬間,就看到父親滿臉欣喜的站在門口,
我們深深地擁抱了一下,時隔多年,父親又一次親了我,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父親紅了的眼眶,他從不在任何人面前哭,即使疲憊脆弱也不會讓我看到。
因為他是父親,是男人。
他是我們的參天大樹,要為我們遮風擋雨,他是我們的依靠,是家庭的支撐,怎能輕易哭泣?
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的無敵超人、蓋世英雄。
可我的超人,我的英雄卻大愛無聲的留下眼淚,為我。
沒人能想象到我的震撼與負罪感。
那一刻,我更加堅定要努力學習、工作,
我要讓父母舒適的生活,享受晚年並能選擇去做喜歡的事,再不為我操心。
現在輪到我來保護他們了。
六、
或許我竭盡所能也擁有不了世間所有的美好,
可我知道我擁有了你的世界里擁有的所有美好,
那是你能給予我的最好。
還記得我和你搶大骨頭吃嗎?
還記得每次下班你都會帶給我的冰紅茶嗎?
還記得我欺負別人時你還害怕我吃虧先護短嗎?
還記得你被我氣的不行說讓我滾出去又覺得不安陪我笑臉嗎?
你是唯一一個無論我怎樣惹你生氣都不會冷臉對我放棄離開我的人啊,
你是唯一一個無論多麼生氣隻要我撒嬌就會在下一秒喜笑顏開的人啊,
你是唯一一個打得罵得我卻不允許其他任何男人傷害我的人啊,
你是唯一一個視我為掌上明珠把我當公主貴族一手養大的人啊,
我還有什麼理由不愛你?
愛得深沉無言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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